第二百七十章 归来之势,不尽煌煌(大章)
第二百七十章 归来之势,不尽煌煌(大章) (第1/2页)那白昼……
是曲红绡带来的吗?
是她吗?
众多守关人聚集在城墙上,惊骇到不能说话。他们犹记就在前两天四海城关口处才传来消息说曲红绡在荒原上破境。所以,现在是破境成功了吗?刚才那白昼就是她破境造成的?如果是的话,那破的是什么境啊,才至于造成那般骇人的景象?
“曲红绡回来啦!”
不知是谁喊出了这样一句话,如同幽静深夜里的惊彻之雷,在人群里炸响,在所有人心里炸响。他们意识到,曲红绡真的回来了。
消失了两个多月的曲红绡忽然出现在众人的眼里,便是这种姿态,如何叫人不去因她的光彩而自惭。
远处的死山之上,荒凉与绝望气息弥漫在周围,簇生的尖锐碎石卑劣地躲在暗处。一处巨大的洞口,缓缓爬上来三个人。
“终于出来了!”
少年模样的人刚爬出来就一股脑躺在黑漆漆的石板上。他身上处处是特殊的伤口,这些伤口没有血迹,也没有结痂,尽是被黑气弥漫着。这些黑气不断蚕食着他身体里流露出来的淡金色气息,不过他没有去管,看上去已经习惯了。
“她果然是能创造奇迹的人。”另一个青年模样的人抬着头,望着半空中的曲红绡。他双眼合着,眼缝上弥漫着同那少年一样的黑气。他也一样,遍体鳞伤。
“是啊,当初和她一起进去的时候,我就没想过能回来。没想到,她还是给我们找到了希望。”第三人是个女人,她脸上带着半块狮脸面具遮住了右边一半脸,从面具里面有黑气泄露出来。
这三人正是当初受命于叶抚的少年江神,井不停以及温早见。
井不停尽管闭着眼,但还是能轻松确定温早见的位置,他偏头问:“你知道有死无生还和她一起去?”
温早见戳了戳自己的半边面具,笑着说:“当然啊,毕竟是和她。”
井不停沉默了一会儿,说:“在黑线里没有机会问,现在我想问问,你是喜欢女人吗?”
温早见摇头,拔出短刀将自己参差不齐的头发划得整齐,然后说:“我不是特意喜欢女人,我只是喜欢她而已。她就算是男的,我也喜欢。”
井不停皱了皱眉,他不太理解这种事情。世间之理数他能算个遍,但是一颗人心算不透,就像当初在棋盘世界里,他不明白秦三月为何命都不要也不肯主动开口说要出去,而是自己去创造机会,也不明白甄云韶为何自毁道基也要赢了自己。当初想不明白,现在也依旧想不明白。
“倒是你,你来干嘛?”温早见对井不停有些敌意。在黑线里没工夫去计较,但现在出来了,就要好好说道说道。
井不停说:“为曲红绡而来。”他说得很直接。
温早见露出来的一边脸挑起眉,“嗯?”
“她很神秘,我想去了解她。想了想,作为敌人和路人不太容易去了解她,但作为朋友的话应该可以。”井不停说得很实在,这也的确是他的真实目的,“你同她在一起那么久的应该很了解她了吧?”
温早见虚起眼睛,“你了解她干嘛?”
“起初我只是为了探寻她为何没有命星,但在叠云国是受到她的先生的点拨,我才明白曲红绡在我们这一代人之中所代表的东西。”
井不停这句话透露了很多信息,让温早见一时没反应过来,“等等,你说红绡她没有命星?你还见过她的先生了?还有,她代表了什么?”
井不停正打算说话。忽然发现天上的光芒收敛了,重新变成了一片星空。
他们三人便知道,这次的黑线之行结束了。
半空中,曲红绡静静地立着,她默默地注视着手里提着的一盏灯,在心头想,“先生,这就是你要我找的东西吗?”
灯的模样并不出彩,若是放在灯会上定然无法吸引到路人的分毫注意,唯一值得注意的便是,灯盖上写着一个“煌”字。这个字的形体很特殊,不是当下任何一种文字的形体,曲红绡也只是看过一些古籍才隐约认识到这是“煌”字。
此刻,这盏灯正吸收着她浑身的黑气。刚开始出来的时候,她整个人浑身都被黑气包裹着,是四人当中被黑气侵蚀得最严重的。不过现在黑气被灯吸收了一大半。
她不知道这盏灯到底有什么用,但是她知道它能点亮整个黑夜。刚才突破黑线的瞬间,这盏灯放出的光点亮了夜空,犹如白昼,就如同两个多月的那一个晚上。
愣神之间,忽然心怀一动。她陡然意识到什么,连忙把传音令取了出来。只是一瞬间,她立马从中捕捉到上百道神念。不用去想,她也知道这是小师妹的神念,因为这道传音令只给小师妹留过一道。她没有急着去听这些话,好好地收了起来,因为现在还要其他事要做。
“走吧。”少年江神见尘埃落定后,起身便飞离这黑森森的死山。
温早见凝视井不停一眼后也纵身跃走。
井不停颇有些疑惑,想了想然后跟了上去。
“没事吧?”温早见来到曲红绡身边,关切地问。
曲红绡摇头,然后说:“东西找到了,人也出来了。”
“该回去了。”温早见笑着说。
曲红绡偏头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歉意,“你的脸……”
温早见那半张脸是为曲红绡承受的。
“没事儿的。”
曲红绡凝眉说:“我会想办法弥补你的。”
她虽然没有了解太深,可还是知道容貌对一个女人而言很重要。
温早见眨眨眼,笑着问:“要不你先送我一副面具?”
曲红绡问:“脸上这个你不喜欢吗?”
温早见扭过头,“哪有女孩子戴狮头面具的。”
曲红绡问:“那你想要什么样的?”
温早见搓弄着手指说:“看你呗。”
“看我?”
“是啊,看你。”
“我喜欢的,你不一定喜欢。”
“不,你喜欢的我就喜欢。”
曲红绡稍稍一愣,无奈地说:“那行吧。”
说完,她转身对着井不停说:“多谢!”
在黑线里的两个月,依靠井不停的演算能力,他们一行人躲过了很多危机。
井不停摇头。
曲红绡没有问井不停为什么要参与进来。她看着他的双眼,然后问:“你的眼睛受伤如何。”
井不停说:“应该要换眼睛了。”
“对你观星有影响吗?”
井不停摇头,“走到我这一步,观星早已不靠眼睛了。”
“可我记得你的双眼里是另一个星空。换了眼睛,那片星空有影响吗?”
“眼睛只是载体,人还是那个人,星空还是那片星空,没有影响。”
曲红绡呼了口气,“那就好。”
井不停笑了笑,说:“来之前我见过你的先生和师妹了,在黑线里没有机会跟你说。”
曲红绡眼神陡然一亮,“他们……”她本想问他们还好吗,但转念一想,有先生在他们怎么可能不好。她勉强笑了笑,然后没说什么。
温早见很了解曲红绡,知道她是念想太深才至于这般。
“说来,我本是打算等你回到神秀湖的,但受到先生的点拨,才南下到落星关来了。”井不停说。
“神秀湖……”曲红绡呢喃一声,然后问:“神秀湖大潮还要多久?”
井不停时间观念最强烈,回答:“还有三十一天。”
曲红绡呼了口气,“还好,能赶上。”
她又转向少年江神说:“还是要多谢你了。”
少年江神讪讪一笑,“算了吧。两个多月的黑线之旅,我算是明白了,先生压根儿就是让我来当个找灯的工具。”
这么说不是没有理由。因为那盏灯只受到神道气息的吸引,而叶抚给了他无限接近于道统神的神力。
“回去之后,就得归还这身神辉了。”少年江神说。虽然有些不舍,但是他记得当时先生让他帮忙是答应了事成之后帮他成为正神。要知道,世间神道修士万万千,但正神可只有六位啊。一想到这个他就满心激动。
“说来,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温早见问。
少年江神摇头,“我也不知道。大概叫什么小白龙之类的吧。”
“小白龙?你是龙族?”温早见问。
井不停在一旁说:“他是龙魂人身。”
温早见上下打量着少年江神,“龙魂人身?龙族看得上人的身体?是人和龙结合生的吗?不对,人龙结合生下来的是亚种。”
少年江神被看得满不自在,“我哪里知道啊,自有意识起我就是江神了,好不容易想起个小白龙的称呼而已。”
井不停皱着眉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有人强行将龙魂与人身融合的。”
温早见听此心惊,“那要让龙宫的人知道,岂不是要闹翻天啊。照他说,他前身可能是白龙,我记得龙族之中,大多为金红玄青,整个龙族似乎只有龙九太子是白龙。而龙九太子恰好在十年前失踪了……”说着,她陡然转向少年江神,惊道:“你该不会就是失踪的那个龙九……”
井不停和曲红绡也不由得将目光放到他身上。
少年江神越听越心慌,“我哪里知道这些事啊!”
曲红绡凝眉说:“说不定你只是和那条白龙打过交道,不必着急。应该还没有谁敢把龙九太子的龙魂跟人身结合。”
应该吧……她心里其实也没什么底。
“你自己还是给自己取个名字吧,也好称呼。小白龙之类的就不要了。”曲红绡又说,“龙族那些家伙因为这件事都有些神经了,不要让他们逮到把柄。”
少年江神一猜应该就是自己背后的人搞的,不由得在心里怒斥其人太不负责。然后无奈于此,悲愤地说:“干脆就叫煌吧。反正都这样了。”
“煌?”曲红绡提起灯,指着灯盖上的“煌”字问:“这个‘煌’?”
少年江神忽然不太自信,问道:“不可以吗?”
曲红绡摇摇头:“当然可以,毕竟只是名字而已。”
“那你那般神情?”
曲红绡歉意一笑,“这两个月太紧张了,每天都念着这个字。”
“我也是,就对这个字印象深刻了,就下意识给自己取这个名字了。”
“那就‘煌’吧,有意义,还很霸气。恰好,你又是个神,取这个名字也没什么问题。”温早见说。
“那就,煌!”
一旁的井不停则是略微皱着眉,在思考着什么。
曲红绡看着三人问:“还有什么留念吗?没有的话,我门就回去吧。”
温早见连忙摇头,“这鬼地方哪有什么留念的。”
井不停轻声说:“回去吧,估计有不少人都着急了。”
少年江神,也就是刚给自己取名字的煌问:“你们回去后都要去神秀湖吗?”
“我跟着红绡走。”温早见说。
井不停只是点点头。
显而易见,他们三人的下一站都是神秀湖。
煌虽然说着是个神,但其实只是个少年,两个月下来,多少跟这三个出生入死的人有些感情,倒是想要跟他们一起去神秀湖,但他知道自己的命运暂且还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他笑着说:“等我把事情做完了,也去神秀湖玩玩。”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事,只是没法主动地为自己做些事而已。
曲红绡收起灯,看了看背后那无尽深渊,然后转身看向远处如同长蛇般的城墙,轻声说:“出发吧。”
言罢,她动身,如雷霆般闪烁而过。
井不停一顿,“她又变强了。”
温早见眼里满是倾慕,“她就是这样,稍不注意就走得很远很远了。”
“她现在是什么境界?”
“她的境界从来不是实力的指标。一年前我是分神六层,当时她才元婴巅峰,但我不是她一招之敌。在落星关一段时间后,我洞虚了,她也洞虚了,从黑线里出来,我已经不知道她的境界了。你觉得现在她能打多少个我?”温早见笑着问。
井不停深深地吸了口气,“她应该马上就要追上柯寿的步伐了。”
温早见摇头:“柯寿绝对不是她的目标。”
“她的目标是什么?”
“她没有目标,或者说她的目标我已经无法理解了。”
井不停沉默一会后说:“先前你问了我三个问题。现在我告诉你,曲红绡没有命星,这是事实,我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才到东土来了,希望借她了解星空之谜。至于见到她的先生……她的先生很神秘,倒不如说是她的先生主动找到我的。”
温早见严肃地问:“那她在我们这一代人里代表着什么?”
“她将是一个时代。”
温早见恍惚了神情,“一个时代……”
井不停仰望星空,“大势来临,三大家都有各自的打算,儒家下了盘棋,道家养了个人……”
“佛门呢?”一旁的煌下意识问。
井不停忽然大笑一声,“佛说,要天下燃尽业火。”
他一步迈出,消失在这里。
温早见呢喃一声,“都说阴阳家有位天才,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三分,现在看来,远不止三分啊。”
煌有些发懵,“你们说的……我怎么都听不懂啊?”
温早见瞥了他一眼,“因为,你跟时代脱节了。”
说完,她也扭身消失在这里。
煌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离开。
在他们全都离开后,一只黑色的手从那巨大的洞里探出来,但转而就被一股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给吹散。
过了一会儿,死山那黑漆漆的石头像是无数只细小的虫子一般,簇拥在一起,然后疯狂地蠕动起来,源源不断地往那洞里钻,直到将其填满,回归到本来的模样。
……
一行人从西边的城门进入落星关后,并没有同其他守关人有什么交集。因为曲红绡本身性格不太合群,加之她实在太过瞩目,所以让人不好靠近。温早见当初也是冒着被打的风险死皮赖脸地纠缠不放,不过真的接触过后,便会发现曲红绡并没有那么可怕。有些时候反而被温早见调侃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四人并没有在落星关久留,稍稍一番休整后便过关前往四海城了。
四海城的无印真人一直在关注这曲红绡几人,在那白昼刚出现的时候他便知道曲红绡回来了。当知道他们都没事的时候,他才长出了一口闷气,若不是不能离开这宫殿,便要直接到那落星关去迎接了。当然,不是迎接他们凯旋回来,而是迎接他们平安无事。
早早的,无印真人便叫道童去关口广场那里等候着了。
所以曲红绡几人刚出来便被请到了守关的宫殿这边儿。
先前在落星关的时候,曲红绡便了解了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一见到无印真人,她便先口说:“这段时间给真人造成了不少麻烦,还请见谅。”
无印真人知道曲红绡没出问题,心里高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不知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有没有人来找过我?”曲红绡问。
无印真人笑了笑,“每天都有找你的,不过尽都没个正经的。”
“真是麻烦真人了。”曲红绡歉意道。
无印真人挥了挥手,“无碍。倒是我想知道你这两个月都到哪里去了。”
曲红绡笑了笑,“在西边儿那座死山里。”她没有说明自己去了黑线之中,选择隐瞒。
无印真人很难相信她这两个月都在死山,不过也知道她不愿意说,也就没有多问。“我观你气息见增,应当是收获颇丰,如此甚好啊。”
“真人说笑了。我这点本事算不得什么。”曲红绡说。
无印真人转而看向煌,在他的认知里,这还是一位无限接近道统神的天神,差不多相当于一位半圣。同煌没多少说的,相互不了解,点到即止,打个招呼便作罢。
“你们二人伤势有无大碍?”无印真人一眼便看出来,井不停和温早见都受了伤。
“谢真人关心,伤势并无大碍。”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无印真人对曲红绡颇为关切,不仅仅是与她同出道门,也是知道她在道家的地位。至于在井不停和温早见面前,他是不折不扣的大前辈,所以也只是礼貌性地问候一下,并没有深入的交谈。
“红绡,之后你是怎么打算的?还要在落星关待吗?”无印真人问道。
曲红绡回答:“我要去神秀湖。”
这在无印真人的预料之中,然后他又问:“什么时候出发?”
“马上。”
无印真人一愣,转而笑着说:“倒是符合你的作风。”
“过后你还会回来吗?”
曲红绡说:“会回来的,届时就会一直待到黑线临城。”
无印真人摇头说:“没必要。你若是再回来历练可以,到待到黑线临城真的没必要。想必你也清楚落星关的意义。如果那黑线真的是挡得住的,也就没有必要专设一个落星关了。”
曲红绡洒脱地笑了笑,“我知道,大势所趋嘛。”
“那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落星关是个不错的地方。”
“你想守护?”无印真人皱着眉问,他并不想曲红绡真的成为一个守关人。
曲红绡摇头,她没有回答更多。
无印真人知道她不想说,也就没有再问下去。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你们要离开这里的话,到洗神池去褪去落星关的气息吧。”无印真人说。
“那便不打扰真人了。”
曲红绡一行人告别后,便离开了宫殿。
无印真人还有一件事没有问,便是那白昼之事。先前那白昼出现的刹那,弥水之镜便捕捉到了曲红绡的气息,这不得不让人将她和白昼联系在一起来。虽然很想知道这件事,但他并没有选择去问。因为他意识到,这件事可能不在自己能够理解的范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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