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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猛虎行(1)

第一百三十章 猛虎行(1) (第2/2页)

冯无佚依旧立在原地,许久之后,方才失魂落魄走出最后一道门,爬上了外面等着的一辆车子。
  
  赶车的,乃是冯无佚四子,族中五郎冯惮,此人扶着亲父做好后,顺势来问「父亲,咱们接下来去何处」
  
  「回信都。「冯无佚回过神来,平静以对。「回信都。「
  
  冯惮一时不解「父亲不是说要代替张世遇为河间大营跟地方上牵线搭桥吗怎么来了就走那薛常雄没有委任」
  
  冯无佚勉强笑了一下「区区一个河北人,如何有资格做桥……最起码也得是晋地世族才行。「
  
  冯惮愣了愣,哪里还不懂便也跟着苦笑一下,却又勉力安慰「如此,父亲只回家中安坐便是,再不问这些,也省的受气。」
  
  「难」冯无佚半卧到了车内,也不知道是在说主观上难还是客观上难。「难」
  
  冯五郎不再犹豫,转过身去,催动马车离开了此地,却是连河间本地的宅子都没回,只按照父亲吩咐,径直出城归信都祖宅去了。
  
  这边冯无佚黯然而去,不说心灰意冷,最起码也算是延续了归乡以来的连续刺激,而另一边,陈斌应付完了这个老头,回了大将军府,却是忙碌了起来……其实,冯无佚来之前,薛常雄便发布了整军、进军的命令,便是河间这里的人,
  
  明日也要开拔的。
  
  而其中,陈斌身为河间大营的监军司马,按照规矩,本该是朝廷钳制薛常雄的手段,这两年反而因为配合无忌,甚至堪称是无条件服从与放纵,成为了薛常雄最信任之人,视为智囊兼心腹的,自然更是忙碌。
  
  一直忙到天色彻底黑下来,陈司马复又婉拒了薛四郎吃酒的邀请,这才离开了将军府,往归家中。
  
  说是家中,宅子也挺大,美妾柔婢也不少,但并无真正妻儿,如今出征在即,更无闲心享受,只是让人做了饭,烫了半壶酒,然后便欲自斟自饮半顿,早早歇息。
  
  不过,酒水刚刚斟下,房顶上,却忽然有吟诵之声自寒风中传来。
  
  陈斌摆手让侍女们离去,然后一手扶案,一手握住佩刀,水蓝色真气也轻轻涌动了出来,却又只是在侧耳倾听。
  
  正所谓∶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一首小词,屋顶之人反复吟诵了三遍,这才一声叹气「长沙王,这词格调如何」
  
  陈斌怔了下,收起真气,冷笑一声「狗屁的长沙王谢鸣鹤,你莫不会以为我还能以这个姓氏为荣,想着光复南陈
  
  的什么伟业吧我须不是疯子」
  
  话至此处,此人顿了一顿,却又继续笑道「不过,诗词是好诗词……是你做的吗「
  
  「抄的。」屋顶上的人忽然落下,出现在了门前,赫然正是江南八大家少有的高手谢鸣鹤,而其人负手而入,也不行礼,只是昂然来问。「陈公子,别来无恙。」
  
  「我既不是长沙王,也不是什么陈公子。」陈斌无语至极。「我父兄弟二十多人,除了一个造反的外,其余封了十七八个王,还不如一个太守值钱,我更是兄弟八个,自家排行老六,谁会想着什么长沙王至于公子……谢兄,你我都四十多了,早不是当年攀山望大江的少年郎了。」
  
  谢鸣鹤也不反驳,只是径直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举杯来对「那陈司马可大魏这个局势,这个司马就长久了」
  
  「做一日司马,喊一声司马,恰如你做一日流云鹤,便是一日流云鹤一般。「陈斌笑了笑,终于举杯。「挺好的。「
  
  二人相视一笑,各自举杯一饮而尽。
  
  饮罢,陈斌这才举起酒壶来问「所以,你这是准备造反了四处找乡人江南局势果然很差」
  
  「确实很差,但我不敢在江东造反,数万东都骁士,十万关西屯军,四五个宗师,二三十凝丹,就在江对岸,谁敢动弹动就是抄家灭族。「谢鸣鹤有一说一。
  
  「那你…」陈斌捋着袖子一时怔住,却又迅速醒悟。「你投了黜龙贼」
  
  「不是投黜龙帮,是投了张三郎个人。」谢鸣鹤坦诚不减。「我与他有些交情……」
  
  「无论是黜龙帮,还是张行,你们都不是一路人。」陈斌冷冷提醒。
  
  「我知道,只是暴魏在前,江湖路远,先携手走一遭罢了。」谢鸣鹤认真来答。「去年他们尚未一统八郡,我便已经去了,双方有了君子之约……」
  
  陈斌低头想了想,继续给对方斟酒「你在黜龙贼那里都做些什么这么一位凝丹高手,之前平原之战,为何不见「
  
  「那战是突发,我也懊丧没赶上。」谢鸣鹤认真做答。「我当时在登州,教那些少年筑基。」
  
  「所以传闻是真的,黜龙贼强波东境所有还能筑基的少年集体筑基」放下酒壶的陈斌直接听笑了。「而你去做了登州武馆师傅「
  
  「是。」「效果如
  
  何」
  
  「不怎么样……百日筑基肯定都没大问题,但年前一散,就看到他们在劈柴扫雪,马上估计也要春耕采野菜,哪有几个有功夫打熬修行的」谢鸣鹤也有些沮丧。
  
  「其实未必有你想得那么糟。」陈斌若有所思道。「自古修行以凝丹为显赫,穷尽四海来看,一小州一小郡合一两人,堪为一地之主,但大魏搜括压制的厉害,能寻到的凝丹十个倒有七八个在关陇、东都,而黜龙帮能在移居关陇的那些高手回来前便有这么多高手,明显是超出均数的……而且还在涨
  
  ……说不得会有些说法。」
  
  「那也是以后的事情。」谢鸣鹤不以为然道。「我总觉得此事无用,在登州那里也只是白捱,所以过年后了那事便直接过河来了。」
  
  「然后就来寻我做说客「陈斌微微眯起了眼睛。
  
  「然也,听说你在后,自荐的。「
  
  「我不做黜龙贼。」陈斌正色道。「谢兄,你想想就该知道了,依着我的为人,怎么可能会跟什么北地武夫、河北郡吏、东境豪强,乃至于马贩、军士、盗匪、衙役之流并列」
  
  「你不是觉得自家姓氏不值一提吗」谢鸣鹤不解来问。
  
  陈斌默然无声。
  
  「所以还是在意,还是骨子里那套江东风气,阀阅为本。」谢鸣鹤一声叹气。「不过,若是如此,你又是怎么忍的住屈身迎奉薛氏一群关陇武夫的他们就挺贵重」
  
  陈斌干笑一声「我当然也瞧不起他们,乃至于有些忿恨……所以,我才屈身迎奉。」
  
  「这我就不懂了。「谢鸣鹤稍显惊愕。
  
  「没你想的那么阴险刻意……「陈斌只是一瞥便晓得对方在想什么。「大魏这个局面,我凡事只是顺水推舟,怕都是朝廷忠良便是薛氏这里,我只是顺着他们心意敷衍,说不得也是这河间大营真正的顶梁柱……反倒是有些真正的忠臣,一心一意想做对的事情,却一事无成。」
  
  谢鸣鹤彻底无言,半晌方才反问∶「如此说来,黜龙帮在
  
  河北必胜了有你没你都无妨」
  
  「天下掌权者都素来喜欢犯蠢,所以只要黜龙贼不犯蠢,自然可以成势。」陈斌再度干笑。
  
  谢鸣鹤只觉得荒诞「若是这般,你便是为将来打算,跟黜龙帮虚与委蛇一番又如何」
  
  「谢兄想多了。」陈斌又端起一杯酒来,摇头晃脑。「问题在于,凭什么天下人都犯蠢,黜龙贼不犯蠢你以为,天下人掌权者都是傻子他们也都聪明,却也喜欢犯蠢…我不觉得黜龙贼例外,尤其是他们不三不四,鱼龙混杂,一旦犯蠢,只怕坏的更快。」
  
  谢鸣鹤沉默不语,片刻后方才缓缓摇头「事情可能会如此,但万事万物以人为本,你嫌弃黜龙帮不三不四、鱼龙混杂,我其实也觉得这个帮会里有说不清的怪异之处,很多事情都是想当然,说不得就有内忧和后患……但是,黜龙帮内许多人物,委实是一时之英杰,这一点我则是亲眼所见,这个帮或许会遭遇大挫,可其中的人物却不会轻易湮没草莽,肯定会掀起滔天巨浪来的。要我说,便是为了认识这些人,都是值当入这个帮的。」
  
  陈斌犹疑一时,但还是缓缓摇头「可惜,都是河北、东境的豪杰,至于我一个无国无家也没什么将来指望的飘零之人,能在河北坐观曹魏自败,已经心满意足了。」
  
  谢鸣鹤听明白了对方意思,点点头,举杯再尽,便拱手而去。
  
  人走了许久,陈斌犹然不动,好不容易站起身来,却又想起了那句「春花秋月何时了」,以至于再度痴在当场。
  
  翌日,河北行军总管、左威卫大将军领河间太守薛常雄尽发河间大营精锐五万,并遣辅兵、壮丁十万护送军械辎重随行,其中凝丹以上高手十五位,
  
  成丹高手三位,宗师一位
  
  同时,薛常雄号令沿途州郡县镇开城接纳部队休整补给,且发文书往东都、魏郡、汲郡、幽州、太原、武安、恒山诸州郡,邀请援兵,乃是要趁着即将到来的凌汛期,与盘踞平原、渤海两郡的黜龙贼决一死战。
  
  其人临行敌血,誓要击败黜龙贼,以雪去冬丧子、亡师、弃军、失友之辱。
  
  大军既发,恰如猛虎下山,河北震动,天下观望。张行也旋即下令,要最突前的坞堡弃垒后撤,以避锋芒
  
  PS∶《恋爱绮谭》新作谁玩过了吗?里面到底有啥《黜龙》梗啊我这整天脑栓边缘生活着,根本没有力气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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