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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遥远的吴洼子

第56章:遥远的吴洼子 (第2/2页)

“老爷,你看前面是谁?”达子指着便道。
  
  “谁?”他没有看见。
  
  “我看象北氏父子!”
  
  “真的假的?”他坐直了身子。可不是?北氏父子满载而归,马蹄踢踏,“北兄,北兄,我是黄兴忠!”
  
  北风听到招呼,就勒住坐骑,北震声象他父亲一样。
  
  “黄老弟这是又往哪儿去?”
  
  “吴洼子!”
  
  “哟,那路远着呢!”他看看天,“如果不抓紧,今晚到不了那儿,这么多酒?去我家落个脚呗。”
  
  马车杭育杭育晃晃悠悠,半天才停下来。
  
  “黄老弟,有件事,我想请教你:乔家的事,我是听了你的话,把他晾干滩上,下一步,怎么着?是不是就算了?”
  
  “乔家是个什么态度?”
  
  “急了呗,震声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见好就收?”
  
  “收什么收?收之前,是不是该再烧一把底火?这事交给媒人!”
  
  “你的意思是……?”
  
  “你懂的!”
  
  “你这招够损的!”
  
  “火候不到肉不烂,看着水开没用!北兄,听我的准没错,你家中还有多少皮子?没有任何杂疵的!”
  
  “你要干吗?”
  
  “我要留着给我未来儿媳妇做狐狸皮大衣!达子,抽两根金条给北兄,将来多退少补!”
  
  达子从褡裢中拿出两根锃亮小条子,动作轻盈从车上跳下来,“北师傅,请收好!”转身上车。
  
  “黄老弟既这么着,随时欢迎你来取皮子,只是不知道哪家女子有这么好的福气?”
  
  “你也认识,沈镇长次女!”
  
  “那个穿山甲?烈女如烈酒,你不怕灼伤到自己?”北风把条子收好,“那可是一匹难以驾驭的烈马,前蹄后蹄一样踢人!”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世间万事成物,皆相生相克!多谢北兄提醒,为了赶路,就此别过!”
  
  “结婚时,不要因为路途遥远,就把我忘了!”
  
  “放心,忘不了!”
  
  两人各自抱拳,作别而过。
  
  一天艳阳,黄昏的苍茫,风生地缝,风吹云散,风撩云聚,天完全黑下时,愁云密布,粗略算下来,离吴洼子镇还有十多里。
  
  “天变了,恐怕要下雨,还得快些,下了雨,路就泥泞不堪,吴洼子不是我们那儿流沙土,淤土地,下雨沾脚,雨干土硬,跟烧出的砖一样坚硬,得用脚踢锤砸!不想洗免费澡的,就加把劲。”黄兴旺担心起来。
  
  “大哥,放心,我们不到,雨就下不来!”闪一道道,象蓝火鬼弧,只是没有听到让人心惊肉跳的雷声,黄兴忠有些自负的样子。
  
  “这是为什么?老爷!”
  
  “说明雨的中心离我们这儿远,一个闪一个雷,只是我们听不见,象潮一样,正从四面八方往那儿集结,风云雨云从我们这儿路过!”
  
  “照你这么说,没有雨了?”黄安有点不相信。
  
  “这个保不齐,说不定,哪片懒云偷奸耍滑,就在我们头顶不走,下场只有闪没有雷的雨,也是有可能的!”
  
  “老爷说笑了,这云又不是人,还有脾气?”达子更不相信。
  
  “等着看吧!”
  
  “我们住哪儿?还是醉花阴?”黄兴旺喜欢那儿,小巧雅致,而且那是高年丰情人杜梅开的,高年丰白天在家里,晚上十有八九住那儿,离高家只有一条街。
  
  “那是我们的华容道!”
  
  “换家不行?”黄安不服气。
  
  “你还嫩了点,杜梅没什么,但她后面有高年丰,住哪家不花银子?不做他家生意,自己倒霉!何必和人情过不去?这叫人情世故,店是杜梅的,人情是他的!做事要前思后想,通透可达,你不要小瞧这芝麻细节,滴水透着学问,高年丰虽老,但如同太阳,吴洼子的天是他在罩着,那些外来势力,要想把触角伸进那里,不过他这一关,伸到那儿也会被斩断!”一时无语,只有风在猎猎作响,车轱辘在半天一声,发出碾压“唧!---唧!---”的刺耳声。
  
  风猎猎,树沙沙,时儿蓝弧,时儿金光,闪闪烁烁。
  
  吴洼子在一片模糊的黑暗中,千点万光,那是一个触手可得的温馨世界,给人以希望,长人以勇气,让焦渴的心在抓狂,让欲望象海水一样汹涌澎湃,恨不得象鹰,一展翅,飞到那里,象一滴渺小的水融入那里,抓狂的心,催着马蹄生风。
  
  “吴洼子!”达子一声呼喊,热流在心中簇拥撞击。
  
  到了那里,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人困马乏,会得到缓解。
  
  终于马儿在醉花阴门前踢踏,马铃声象一堆碎玻璃,从口袋中抖落出来,老板娘杜梅在二楼窗户中,看到昏暗的灯影下,有人有马有车,兴奋地从楼上一蹦三跳下来,象个青涩的小姑娘,“黄兴忠!黄兴忠!……”
  
  正在下面拖地的吴秀枝,被杜梅的样子吓着了,“说什么呢?”
  
  “还不丢下拖把,你迎接你的黄兴忠?久旱就要逢甘霖!”
  
  吴秀枝丢了拖把,僵僵硬硬地立在那儿。
  
  “傻子哎,真的是他!”
  
  “我不稀罕!”吴秀枝弯腰拾起拖把,心乱了,象石子投进波平如镜的湖中,涟漪四散,又象激越的琴,弹奏出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叮当之声,她还要矜持一下,有爱更有恨,枪里要夹鞭,抽他!抽死他!发下毒誓!等着他来,啐他一口:问他长没长心?问他要不要脸?长长的相思,长长的苦,象弹尽棉籽的絮,拧捻成线,拉长拉细,再捻再拉,就断了,琴瑟合击,声声如磬,音在跌宕,声在起伏,声断音绝,象蔡文姬的《胡笳十八拍》,拍出情弦的绝响:胡与汉兮异域殊风,天与地隔兮子西母东,苦我怨气兮浩於长空,六合虽广兮受之应不容。弦断情绝意毁念灰,最后一滴眼泪,挂在命绝死灰的脸上。
  
  “黄老爷,你好吗?我以为你乐不思吴了,你坑人!你害人!你不得好死嘞!”杜梅笑声中夹杂着嘲讽,“你遥遥地去,苦苦地来,挣扎什么?你害人不浅,还在撩拨什么?让这棵绛珠仙草自生自灭吧,你这泪水一滴,她又会从气若游丝中活过来,然后,没等开出一朵鲜花,你又不管不顾,任意走天涯,你是心情舒畅了,留下她在那里情煎爱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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