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无法抑制（2/2）
第126章 无法抑制（2/2） (第1/2页)黄沙蒸腾着热气，远方的景象模糊而扭曲。
曼恩舔了舔干出裂痕的嘴唇，用瘦弱的手挡在了额前，想要直视那仿佛永远不会落下的太阳。
他的背后，阳光拉出长长的影子，就如同他纤细的身材一般。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滑落，掉落在地面上慢慢干涸，化作气态。
“曼恩…你太让我失望了。”
少女的眼睛里充斥着悲怆的情绪，她耳垂边的短发随着热浪不停地摆动。
曼恩喉咙沙哑，发出了一声类似于呵的声音。
他低头望着自己被砂石摩擦出的伤痕，他再次迈动脚步向前走，试图靠近遥不可及的人。
“萨沙。”
曼恩每向前一步，萨沙就会远离他一步。
人追逐自己的影子，是无论如何都追不到的。
曼恩感觉自己的喉管和肺部有着针刺一般的感觉，大量乳酸堆积让他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实在坚持不住的他只能双手撑住膝盖，弓着腰发出抽吸空气的声音。
突然！
萨沙猛地靠近，站在曼恩的面前。
良久。
呼吸逐渐平静下来的曼恩缓缓抬起头，因为疲惫，他的脸色就像是覆盖了一层阴影。
“对不起。”
萨沙的眼睛目不斜视地看着他。
“原谅我。”
曼恩的每句话对面的女孩不作任何回复，就是用那种幽怨到极致的眼神对抗着曼恩的歉意。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音乐声。
曼恩的眼睛慢慢睁大，面前的画面就像是逐帧播放一般，在他的瞳孔里倒映着。
狂躁的鼓点，电吉他快速的拨动，声嘶力竭的黑嗓…
曼恩的瞳孔里，萨沙背后花火炸开，女孩的眼珠和颅骨在气浪的裹挟下开始变形，贴身的黑客服开始鼓胀了起来，根根分明的肋骨开始凸起！
不要…
鼓点越来越密集，刺耳的重金属乐在曼恩脑袋里回荡！
女孩似乎还想拼尽全力伸出手抓住曼恩，可解体的速度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挽救的。
唰！
时间流速恢复，女孩被撕裂，随后变成齑粉，各种组织的混合物带着温热扑到了曼恩身上。
他的眼珠子里一滴血迸溅了进来，周围世界瞬间变成了血红色。
不可挽救的结局，再次上演。
……
天台上回荡着摇滚乐，似乎声音越来越大，开始让人心烦意乱。
此时。
啪！
大手按到了一旁的粉色收音机上，音乐戛然而止。
曼恩趴在桌子上，眼睛直勾勾望着下方。
他直起庞大的身躯，衣服上还有一些未曾干涸的血迹。
耳边的浮空车声，广告声，忽远忽近，曼恩这才察觉到自己还活着，那只是一场梦而已。
他摸到塑料桌子上的墨镜将他戴在了脸上，遮住了疲惫且颤动的瞳孔。
啪嗒。
一根烟升腾起烟雾，曼恩吸了一口气，将它吐到了夜之城略有刺鼻味道的天空中。
脚步声从背后传来。
“曼恩，维克多医生忙完了——你可以下来让他帮你瞧瞧问题了。”
曼恩木讷地哦了一声，他拿烟的那只手在微微发颤——背对着米丝蒂缓缓站起了身，手也归于平静。
“你的其他伙伴呢？”
米丝蒂和善地询问道。
曼恩咬着牙，露出憨笑，“最近都在忙着休假，马上要有大活干了。”
米丝蒂看见了这个佣兵身上的血，但没有出声。
二人一前一后走下了小唐人街某栋楼的天台。
“多亏了你的老板，维克多医生可能是夜之城最仔细的医生了。”米丝蒂声音轻柔，“他不建议加装的义体肯定有他的道理，希望你待会儿能多听听他的建议。”
曼恩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嗯哼。”
一进维克多医生的医馆，曼恩就发现里面发生了很多变化。
各种新的医疗器械以及相关设备，还有整齐的分区，包括一直不怎么亮堂的灯光都被好好修缮了一番。
倒像是公司广场的某家义体医生的店。
“啊…来了曼恩。”
维克多手指敲击在键盘上，“稍等我把义体型号入库。”
曼恩坐在他身后的手术椅子上，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还不怎么习惯，说实话，我来医生这儿好多次了，总感觉你赚不到什么钱……”
听着身后曼恩的嘀咕，维克多的手顿了顿，笑道：“你们佣兵喜欢干大单子，我们医生有的时候也会接到大单——在我眼里命没有高低贵贱，可在某些人眼里有。”
“如你所见，这都是我的报酬…人你也很熟悉，他叫凛。”
曼恩愣愣地听着维克多的话。
这…恐怕需要不少钱吧？
维克多医生椅子转过来，他脚下一擦，椅子就移动到了曼恩的身前。
“有个好消息，低排异性的克伦奇科夫我这儿有货了。”
一说到这儿，曼恩的表情先是古怪，随后眼神开始闪躲了起来。
“呃…”
老维静静地看着这个佣兵良久，微微叹了一口气。
“你去其他医生那里装了？曼恩，我不是自吹自擂…你指望装完义体就给你开大量免疫抑制剂的医生手艺有多好？有些事情太心急，就会让你身体一团糟。”
曼恩摇头，“我…我只是等不起了。”
老维声音低沉，“我看未必，先躺着吧，我尽量把这义体纠正一下…如果你觉得支撑不住，那就该考虑是不是要摘掉它了，神经复原的黄金周期不要错过了。”
尊重客户的选择，夜之城的医生都要学会这条法则。
维克多的医馆其实不怎么赚钱，这是真的。
归其原因就在于维克多的义体库存产品不多，市面上的黑版义体，维克多从来没有用给客户过。
这也导致维克多基本赚的都是回头客的钱，一些被子弹打穿身体的家伙，都是在他这儿做个急救而已…从他这里走出去的客户，罹患精神问题的概率很低——
因为诊疗后有专门的人为客人建立心理防线，米丝蒂就是做这个的。
义体经过市场验证，那就证明着它们的普通，所以这个良心医生的生意一直不温不火。
曼恩咽了口唾沫，躺在了椅子上。
“我还是第一次开刀检查义体，医生，我醒来后不会躺在清道夫的床上吧？”
对于这位粗糙大汉的玩笑话，老维照单接受了。
“要是这样，我该早点发财的，行了…别贫嘴了，放松呼吸。”
曼恩点了点头。
维克多熟练地操作着仪器，“忘了提醒你们了，凛在我这儿交了一笔费用，如果义体上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我这儿，但是那些试验版本我这儿是没有的。”
“现在，我来看看同行的手艺吧。”
随着麻醉剂的注入，曼恩的眼皮开始沉重了起来，维克多的声音也开始忽远忽近。
房间内只有仪器的滴答响声，维克多一边看着数控面板一边低头检查各种管线的连接，眉头开始慢慢蹙了起来。
“怎么了维克多医生？”
米丝蒂用纱布将老维额头的汗水擦去，她还是很少看到医生表情有这么凝重。
“唉…一团糟米丝蒂。以前通过软件检查，没发现他这些义体有什么毛病。”
说话间维克托的手术刀指着某块组织，“这里…这里…甚至射弹发射系统都有问题，有人用公司原版软件做了修改覆盖，拿来骗他的。像是这团义体的神经，那医生没什么耐心，就…随便接了几条，之前的神经都坏死了…”
维克托停手了，似乎很头疼该如何做。
米丝蒂弯腰看着被剖开的身体，“要摘除吗？”
维克多看了一眼躺着的曼恩，“不…摘掉这些等于要他的命——他以后就会失去在这些部位装义体的资格。”
“佣兵没有这些很难混下去。”
“知不知道夜之城流传着一句什么话？装义体需要天赋，其实这就是一句狗屁话。”
“在我看来…不合规的手术流程，排异性过强的义体才是导致精神出现问题的元凶，再加上需要赚钱，为吃饭而发愁，精神压力一上来——能不疯么？”
米丝蒂好奇地问道：“难道你筛选的义体也会这样吗？”
维克多摇头，“不，只要是义体，对神经的损伤都是不可逆的，无非是挑个伤害相对少的办法而已。”
“说个有趣的事情，能够承受很多义体的人，要么是神经敏感和丰富度极高的，要么就是神经敏感度低的——这两种人表现在性格上差异很大，一种是天生善良，一种则是天生的侩子手。”
“眼前这位朋友…不知道是属于哪种？”
米丝蒂：“那个凛呢？”
维克多伸手慢慢梳理管线，回道：“神经丰富那一类的…照理来说义体应当已经到了极限，我猜丢失记忆对他也许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件好事，至少不会让他的心理压力过大。”
米丝蒂沉默了一会儿。
“看来得你费心了，维克多医生。”
随后维克多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我尽量。”
……
“如果你觉得自己心发慌，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喜欢用各种刺激的事情转移注意力——我希望你还是来我这儿摘掉那些义体，我不指望你相信我的话，被你误会成挤压同行。”
“那种免疫抑制剂不要再继续使用了，会极大影响神经，让你忘却义体是以神经修复为代价的。”
曼恩脑子里回荡着维克多医生的话。
他看了一眼时间，离跟老板凛见面就剩两个小时了。
早已被光制牢笼覆盖的夜之城似乎迎来了它最美丽的时刻。
但唐人街这样的小巷子里却没有光亮，只有躺在地上滚来滚去发出呻吟的瘾君子在胡言乱语，蟑螂一只只从他身上爬过…
曼恩推开维克多医馆外面的铁栅门，发出吱呀的声音。
他脚步停下，手还按在铁栅栏上。
不过他的视线里，有个穿着黑色皮衣的结实男人盯着他，短发，样貌是非洲裔。
“好久不见，曼恩。”
那人手插在兜里，和几年前一样，似乎未曾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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